楼继伟：中国迈向高收入阶段有8个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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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22日，国家社会保障基金委员会主席、前中国财政部长楼继伟在以“深化改革开放，促进高质量发展”为主题的“中国发展论坛学术峰会”上表示，中国向高收入阶段迈进面临八大挑战，包括高杠杆率、为小型科技企业融资、消除绝对贫困和控制污染。

以下是这次演讲的记录:

本单元的主题是“从中等收入阶段到高收入阶段的挑战和战略”，这是一个全球性的话题。我只想谈谈中国现阶段面临的挑战和战略。

去年，中国的人均国内生产总值刚刚超过9700美元，根据世界银行的分类标准，这属于中上水平，与人均12600美元的高收入国家的标准相差不远。当然，达到中等发达水平还需要再翻一番，这还很遥远。进入高收入国家前后，都有一个高风险时期。我将简单谈谈自1998年以来的20年。

1998年，中国刚刚进入中低收入阶段。在过去的20年里，中国经历了两次外部冲击，我们应对得很好，取得了快速发展。

在1998年亚洲金融危机期间，我们通过1994年的全面配套改革，实现了向市场经济基本体系的跨越，并于1996年实现了人民币经济下的可兑换。为了适应wto规则，它要求我们清理几年来不适合WTO规则的法律和管理方法。当外部冲击来临时，我们改革建立的市场资源配置基本体系发挥了作用，人口结构良好，红利充分释放，直接投资大量流入。

我清楚地记得，当时亚洲国家正处于危机之中，资本纷纷涌入中国，人民币保持稳定，政策正确。当时，反周期总需求和扩张性产业政策不断改善基础设施。这些原因使得私人投资和居民消费的快速增长呈现出高就业、低价格、快速增长的良好态势。

在此期间，收入分配差距扩大了。重要原因如下:中国迅速融入全球经济，不同群体的利益差异很大。社会保障体系刚刚起步，尚未发挥有效作用。历史原因造成农村教育水平低，农民工平均受教育水平只有初中，以及人口和土地流动等制度障碍。

2008年，由于全球金融危机的影响，反周期总需求管理政策总体上是适当的，政策重点从需求管理转向供应方结构改革。

例如，社会保障体系覆盖城乡，户籍制度改革和土地制度改革力度加大，城市化进程加快，包括知识产权在内的产权保护得到加强。减税政策突出了对创新的支持，放松管制的改革不断得到推进。例如，注册企业的市场准入许可和投资审批周期已大大改善。

从2008年到2018年的十年间，中国在世界银行商业环境的全球排名上升了43至46位。在此期间，与前十年相比，老龄化的步伐加快，人力资本的提高加快，环境保护更加受到重视，企业成本迅速上升。一方面，一些失去比较优势的产业加速了对外转移；另一方面，国内创新力度加大。中国经济在更高层次上融入了全球产业链。总的来说，就业是充分的，价格是稳定的，增长率是下降的。由于收入分配制度已经初步建立并发挥了作用，基尼系数已经稳定在较高水平。

目前，这是向高收入阶段的飞跃，过去十年中不明显或没有得到足够重视的挑战在这一时期变得越来越明显。采取什么样的策略来应对这些挑战成为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正如劳伦斯萨默斯刚才所说，如果一直有好的政策，无论是在中等收入阶段还是在高收入阶段，增长都可以持续。当然，增长率可能会有所不同，在高增长阶段后进行政策转型尤为必要。史进刚才也指出了这一点，科技给了一个很好的发展环境。不过，我听到他刚才说的话了，现在很难转变政策。

我清楚地记得，我是2016年20国集团财长和央行行长会议的主席。这一次，中方主动取得了大家的共识，即将结构改革作为我们年度推广的主题。当时，容克总统非常感动我。我们都知道结构改革应该做什么。我们唯一不知道的是我们做了之后是否还在那里——也就是说，当利益集团，不仅仅是个人利益，而是整个社会的利益被触及时，这种改革将难以回归。

我们在中国的高层领导说过，当我们从高增长阶段向中高速转变时，在转变过程中会有稳定的变化和忧虑。我认为这种理解是最重要的。别喝醉了。当利益的障碍变成整个社会时，欧盟主席容克所说的情况就会出现。

现在的挑战是什么？让我告诉你我观察到的八个挑战。

1.高杠杆率的挑战。

宏观杠杆率和分类杠杆率都偏高，有必要有序降低杠杆率。通过加强金融监管和严格的财政纪律，应建立一个长期机制，同时降低杠杆。与此相关的是要坚持“房子是为了居住，不是为了投机”的定位，建立房地产市场稳定健康发展的长效机制，防止大起大落。

相对而言，中国基本上是一个国内杠杆，外债不高，国际收支平衡。与一些拉美国家不同，这有助于我们在降低杠杆率的过程中增强信心和自主性。例子太多了，所以我只能点击一下，不要开始。

2.中小企业，特别是小型科技企业融资面临的挑战。

这些都是大多数国家面临的挑战和不足，不仅是中国，其他中等收入国家、高收入国家甚至发达国家也是如此。

中国建立了中小企业融资担保基金、中小企业发展基金、标准化风险投资/私募基金、创建了科学技术委员会、改善了证券市场监管、加强了外资进入资本市场的机会，并提出了自由化的时间表。中国人民银行也借鉴了欧洲中央银行的经验，创造了一些结构性工具来支持这些小微企业。

总之，中国应该通过适当的政策、有效的监督和改革开放来迎接挑战。

3.消除绝对贫困和控制污染的挑战。

在减贫方面，中国做出了巨大努力，为全球减贫做出了最大贡献。现在剩下的绝对是穷人，而且是最难摆脱贫困的。污染治理中有一个还债的因素，广泛忽视环境成本的发展模式是不可持续的。

这两个方面取决于政策和改革。与以人为本的城市化相结合，加快农民工的城市定居不仅可以提高土地利用效率，而且有助于以更低的成本提供更合适的公共服务。这里也有利益的影响，我不会推出它们。结合旧城区改造，改善环境不仅可以提高土地利用率，还可以提供具有规模效应的能源和市政服务。这些工作正在加速进行，具有很强的再分配效应和环境改善效应。

4.当前，信息的复杂性正在迅速增加，这给政府如何发挥作用带来了挑战。

消费模式、产业模式、技术和管理创新日益多样化。在发展的初期，政府通过强有力的定向产业政策引导经济发展，但现在效果越来越差。中国的政策继续放松管制，降低税费，让企业应对信息的复杂性，让市场在资源配置中发挥决定性作用。

去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提出，产业政策应逐步从差别化的选择性转向广义的功能性。事实上，原来的方法越来越差，但有一个探索的过程。

事实上，西方国家有很多好的做法可以借鉴。德国提出了2.0和4.0。我认为他的一些政策实际上有点一般化和功能化。美国是一条信息高速公路，早期有曼哈顿计划，中期有一些产业政策，我们可以借鉴。

5.包括知识产权合同在内的产权精神不足的挑战。

产权包括知识产权保护和契约精神不足的挑战。中国经济的重要驱动力是地方政府与经济人行为的竞争，这种竞争带来了经济的快速发展。然而，行政运动的负面效应是缺乏产权保护和契约精神。

随着信息复杂性的快速增加，企业越来越需要在竞争中促进经济增长。在目前促进结构升级的阶段，政府应该退出竞争，转而保护产权和合同，以便为企业提供一个可预测的商业环境。

近十年来，在这方面做了大量努力和改进，如设立巡回法院，处理跨地区的重大行政和民商事案件，设立知识产权法院、互联网法院和上海金融法院，打击假冒伪劣商品，加强对科技创新的保护，为金融等现代服务业的发展服务，营造法律保护环境。

6.防止腐败蔓延的挑战。

从中等收入国家向高收入国家过渡前后，特别是在中国发展的现阶段，现代国家治理体系尚未形成，这很容易导致腐败的蔓延。因此，一些中等收入国家缺乏公平和正义，缺乏增长动力，这是陷入陷阱的一个重要原因。

中国共产党和中国政府高度重视反腐败工作。首先，反腐败没有禁区，所谓的打虎杀蝇；另一方面，长期机制的建立、放松管制、简单管理和权力下放大大减少了寻租机会。

中国共产党对所有公共机关实行任期检查制度，成立了国家监察委员会，并结合司法体制改革，提高了法官的专业水平，增强了审判的独立性，促进了反腐败工作的规范化和法制化。反腐败斗争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

7.泛福利导致缺乏竞争力和不可持续的经济，最终导致严重通货膨胀的挑战。

这种情况在一些拉美国家和个别东南亚国家都可以观察到。中国在这方面的政策相对稳定，没有实施大规模的价格补贴。随着老龄化的加速，现有的社会保险体系是支离破碎和不可持续的。

有鉴于此，从去年开始，全国养老保险的全国统筹进程已经启动，一些国有资本已经转移到充实社会保障基金。当然，要建立一个更加公平和可持续的社会保险体系，还需要付出艰苦的改革努力。

8.融入全球化的开放战略受到反全球化思潮的冲击。

这是世界各国面临的问题，需要共同努力。中国改革开放之初，全面拥抱全球化，以开放促改革，模范履行世贸组织规则，高质量履行节能减排责任。

刚刚闭幕的全国人大审议通过了《外商投资法》，以“入境前国民待遇+负面清单”为基本要求，体现了进一步对外开放遵循共同标准的明确态度。

作为最大的发展中国家，中国的数百种商品，从食品和服装到家用电器、汽车和飞机，都是最大的单一市场，任何国家都不能忽视。中国是一个拥有最完整产业链的制造业大国，传统的劳动密集型产业正在向低收入国家转移。中西部地区正在出现农产品多样化的新型劳动密集型产业，制造业和新兴产业正在迅速升级、吸收和延伸全球产业链和供应链。

中国挑起贸易摩擦不利于中国，也不利于发起国。排除中国的国际经济贸易规则和安排是不可能的，所有国家都不能忍受。正如劳伦斯萨默斯刚才所说，它不是太大而不能倒，而是太大而不能起飞。所有国家都有难以承受的负担。同时，40年的改革开放历史一再表明，中国接受国际规则，因为这些规则大多符合我们改革的要求。

上述八大挑战将在进入高收入国家之前和之后定期或持续出现，成功应对这些挑战将继续为发展创造机遇。

我想强调的是，刚才列举的措施并不全面，但它们并不是我认为应该做的事情。相反，我列出的事实是，中国共产党和中国政府正在这样做，并保证继续这样做。它们正在被认识和发展的事实证明，我们有信心和能力应对挑战。

谢谢你！

来源：人民视窗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