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泰：为什么生意越来越难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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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滕泰(万博新经济研究所所长，网易研究所专栏作家)，张海兵(万博新经济研究所副所长，网易研究所专栏作家)

腾泰

在一次行业领袖的闭门会议上，许多企业家正在讨论为什么商业变得越来越难。有人强调资本链和供应链，有人谈论管理、产品创新和商业模式，甚至谈论家族遗传。一边听一边分享，我想象着这样一个场景:假设在明朝的某一年，洛阳和长安的商界领袖也聚集在一起，举行一个研讨会，讨论为什么生意越来越难做，他们会不会发现上面提到的同样的原因？他们会不会认为，使他们的生意越来越困难的真正原因是东西方贸易路线的改变，以及大型船只的运输效率远远超过马背和骆驼？如今的商界领袖也发现做生意很难。除了资本、管理、产品、商业模式和家族传承，他们能看到这个时代正在发生的深刻变化吗？

首先，快速工业化的高峰已经过去

在短短的40年里，中国在过去的300年里完成了西方国家的四次工业化革命:1787年至1842年的第一次以纺织工业和冶金技术为核心的工业革命；第二次:从1842年到1897年，以蒸汽机、钢铁和铁路技术为中心的第二次工业革命；第三次:1898年至1946年，以电气、化学和汽车工业为核心的第三次工业革命；第四次:1946年至1990年以电子、通讯和化学技术为核心的第四次工业革命。

根据国家统计局的数据，1978年工业增加值仅为1622亿元。改革开放后，中国的工业化进程加快了。1992年工业增加值超过1万亿元，2007年超过10万亿元，2012年超过20万亿元，2017年接近28万亿元，比1978年增长53倍，年均增长10.8%。

从世界制造业比重来看，1990年为2.7%，居世界第九位；2000年，它上升到6.0%，居世界第四位；2007年，这一比例达到13.2%，居世界第二位；2010年，这一比例上升至19.8%，居世界首位。

在过去的40年里，一大批成功的企业诞生了。尽管有各种起起落落，但总有一部电梯将每个人托起——这就是中国快速的工业化进程。

目前，中国快速工业化的高峰期已经过去:首先，在世界500多种主要工业产品中，中国约有220种产品的产量居世界首位。对于中国企业来说，在传统制造业领域，几乎没有“蓝海”，产能过剩已经是普遍现象；其次，汽车等耐用消费品在中国的普及程度接近20世纪80年代发达国家的水平。2018年，中国汽车数量超过2亿辆，中国传统汽车消费增长有限。此外，国内资源不再支持传统产业的持续快速发展。例如，在人力方面，随着60后劳动力的逐渐退休，传统行业很难招募大量“工厂女工”从事低端制造业。90后和00后，他们逐渐进入就业市场。他们宁愿接受送货，也不愿在传统工厂从事单调重复的劳动；在环境方面，地方政府逐渐将“绿水青山”作为新的绩效指标，传统的重化工业遭到了各地的排斥。为了承担环境成本，制造业还必须发展高科技含量和高毛利率的先进制造业。所有这一切都反映在一个关键数据上，那就是工业，尤其是制造业，在国内生产总值中的比重正在逐年下降。2019年，工业在中国国内生产总值中的比重降至36.8%，其中制造业仅占27.2%。

第二，快速城市化已经进入后期阶段

快速城市化是中国企业快速成长的第二个电梯。就特大城市的数量而言，2006年，中国只有57个人口超过100万的大城市，到2019年，中国有130个人口超过100万的大城市，美国有45个，欧洲有36个，南美有46个，中国超过了它们的总和。快速的城市化也带动了房地产、建材、装饰、家电、汽车等行业的快速发展。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中国许多最富有的人都来自这些行业。

目前，中国的城市化率比中国的城市化率高出59.58%，东部省市如北京、天津、江苏和浙江的城市化率已经超过70%，有8.3亿人居住在城镇。中国的城市化进程进入下半年了吗？

从世界主要发达经济体的角度来看，城市化率的传递线一般被认为是75%。根据这一计算，未来中国将有大约2.2亿人生活在城市里。但是，总体来看，快速城市化的高峰已经过去，曾经作为主要支柱产业的房地产业进入了稳定发展阶段。这个曾经带动钢铁、水泥和其他建筑材料、家用电器和装饰等一系列产业发展的重要火车头正在放缓。

第三，全球化的和谐红利正在逐渐消失

中国企业快速增长的第三个电梯是全球化带来的红利。中国的经济腾飞始于改革开放，特别是2001年12月11日中国正式加入世贸组织并进一步融入国际市场后，中国的制造业产品像洪水一样涌入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全球化带来了中国对外贸易和加工制造业的快速发展。改革开放40年来，中国进出口总额增长782倍，年均增长18.6%；以美元计算，进出口总额增长198倍，年均增长14.5%。

然而，中国的贸易顺差在2015年达到5500亿美元的新高后，开始逐渐减少，这是由全球制造业产能过剩以及中国制造业的规模和发展阶段决定的。即使没有贸易战和肺炎疫情的影响，中国的经常账户盈余在未来五到十年内仍将逐年下降，预计到2030年左右将基本实现国际收支平衡。

在从贸易顺差到贸易顺差的长期转变中，净出口对中国经济的贡献将继续下降，这也是中国最高领导人最近提出“以国内大流通为主体，国内外双流通格局”的国际背景。同时，随着中国的技术进步和外部环境的变化，中国的外生技术供给将显著减少，中国所能获得的全球和谐红利正在减少。

第四，增长结构越来越不平衡

企业家们觉得生意越来越难做了。最重要的原因之一是经济增长机会越来越不平衡。

从美国的情况来看，在过去的几十年里，信息技术、媒体、娱乐和生物医学等新兴产业发展迅速，而汽车和钢铁等传统产业却陷入了衰退；就地理分布而言，美国经济的快速增长主要发生在东西海岸，如东海岸的纽约和波士顿，西海岸的硅谷和洛杉矶等几个城市，以及新泽西州和加利福尼亚州等几个州。中西部地区的许多内陆国家原本以工业为主，现在已经陷入长期增长疲软甚至衰退。一度被称为“汽车城”的底特律，甚至陷入了全市破产的困境；从经济增长受益者的角度来看，能够享受新经济增长成果的主要是上述地区和行业的高学历、高能力人群，而大量传统产业工人和低学历工人很少参与上述新经济增长进程，有的甚至陷入失业和贫困。一部纪录片“美国工厂”反映了通用汽车关闭俄亥俄州代顿工厂后当地工人的艰难处境。在这种不平衡的经济增长背景下，特朗普走上舞台，在不平衡的增长过程中争取失去的多数，甚至不惜以煽动民粹主义和分裂为代价。

全球形势也是如此。毕竟，在5g、人工智能和大数据时代，只有少数国家和企业能够在电子信息产业、媒体产业、文化娱乐产业、知识产业、新零售和新金融技术领域展开竞争，而在众多国家、大多数传统企业和大多数人口中，只有在决定了结果之后，才能成为竞争的旁观者，成为新技术和新产品的销售市场。

中国过去40年的增长呈现出许多包容性特征，东部沿海地区和西部地区、农村和城市、企业家、普通工人和快递兄弟都是经济增长的受益者。尽管贫富差距扩大了，但这并没有改变大多数人是经济增长的受益者这一事实。然而，近年来，经济增长在产业、地区和人口分布上的不平衡越来越明显。

从地理位置上看，北京、深圳等一线城市已成为新经济、新产业和高端人才的集聚地，杭州、成都等一线城市也在崛起，而东北、西北和许多内陆城市的传统制造业正在加速衰落。想象一下，几乎每个城市都不可能培育出像字节跳动、品多多多和长新仓储这样的企业。

在2020年肺炎的冲击下，传统服务业受到严重冲击，复苏缓慢，以非接触经济和网络经济为代表的新经济蓬勃发展。虽然这是经济结构转型升级的必然规律，但就就业和受益人口而言，它不同于改革开放前40年的包容性增长。

如果在快速工业化和城市化时代惠及所有地区、行业和阶层的包容性增长结束，而新经济引领的是不平衡增长模式，那么注定只有少数行业、少数企业和少数人能够乘上新的电梯，因此长期不平衡增长带来的转型冲击不容忽视。

网上有这样一个笑话:有几个人乘电梯，一个人在电梯里的同一个地方跑，一个人做俯卧撑，另一个人不停地用头撞墙...当他们走出电梯时，有人问他们是怎么起床的。第一个人说我是跑步过来的；第二个人说我想出了俯卧撑，而第三个人说我用头撞了墙...这当然是一个笑话，选择乘电梯是他们能快速上楼的根本原因。然而，如果电梯慢了或者停了呢？如果在大楼的其他地方安装了速度更快的电梯，而我们仍在原电梯上挣扎，会发生什么？如果企业家在深度理解时代没有改变，他们只是埋头做自己的事，没有考虑与时俱进的变革方式，他们会远离自己的目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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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人民视窗网